抓包(liaʔ⊦-pau)──揭穿(作弊等)

抓包(liaʔ-pau)──揭穿(作弊等)

  例句1:“總統的老婆進出一下股市,未按規定申報,馬上就被‘抓包’受罰。”(2004.7.8.自由時報2頁)

  例句2:“有些政治蟑螂犯錯被‘抓包’,而不得不公開承認道歉,又哭又下跪。”(2005.6.9.自由時報A2頁)

 

  例句裡面的“抓包”是一句台灣話,讀做 liaʔ-pau。台灣話 liaʔ-pau 原本指賭局中的揭穿詐術或作弊,後來泛指揭穿或揭露作弊、違規,或抓到缺點、毛病、說話前後矛盾、錯誤等,一般用被動語態,如(與)-laŋ´(人)– liaʔ-pau =被人揭穿(作弊、違規等)。在例句裡“抓包”的前面有一個“被”字,表示“抓包”運用在國語裡,也是用於被動語態。

  揭穿作弊或抓到缺點,台語為什麼叫做 liaʔ-pau?可能的理據如下:

  作弊、做假等行為都是隱藏的,而“包”的基本義是裹、包裹,被包裹起來的東西是看不見的,因此“包”與“隱藏”有意義相通之處(如成語“包藏禍心”),台語就把被隱藏的作弊、作假等行為或錯誤矛盾的語言用“包(pau)”比喻,liaʔ-pau(包)就是抓到(你的)作弊、作假、錯誤、毛病等被隱藏的行為或語言。而台語 liaʔ 相當於國語的“抓”,是捕捉、捉到,引伸為揭穿、揭露,所以台語 liaʔ-pau 在報刊就寫成“抓包”了。但是“抓”字台語讀做 dziau`(《彙音寶鑑》),和台語 liaʔ 的語音有差距,應當不是 liaʔ 的本字。

  台語 liaʔ-pau,《台日大》寫做“掠包”,近年出版的《台話大》及《台閩》也都沿用它。但“掠”是不是 liaʔ 的本字,值得探討。這裡先說台語 liaʔ 的詞義。

 

台語 liaʔ 的詞義

  台語 liaʔ 有多項意義,整理起來主要有下列八項:

  (1)捕捉;捉;抓。例如:liaʔ-ts‘at(賊)=捉賊;liaʔ– laŋ´(人)=抓人;liaʔ-sat(蝨)-bu`(母)-sio(相)-ka(咬)=抓蝨子讓牠們相鬥。比喻閒來無事;無聊透頂。

  (2)按摩;推拿。在台語,按摩叫做 liaʔ-lieŋ´lieŋ´ 即龍,指龍骨,即脊椎骨);中暑時推拿筋脈治療,叫做 liaʔ-sua(痧)-kin(筋)。

  (3)估算;計算。例如:約略計算存貨量,台語說 liaʔ-hueʟ(貨)-te`(底);liaʔ-k‘uãʟ(看)是估算、估計。

  (4)以為……。如:liaʔ-kioʟ(叫);liaʔ-tsoʟ(做);liaʔ-tsun`(準);都是“以為……”的意思。

  (5)弄(使)……(直、橫等)。如:liaʔ-tit(直)=弄直;liaʔ-t‘an`(坦)-huãi´(橫)=把某物弄成橫向。例如:sim(心)-kuã(肝)– liaʔ– t‘an`(坦)-huãi´(橫)=把心一橫。

  (6)編織。如:liaʔ-baŋ(網)-a`(仔)=編織漁網等。

  (7)量詞。手掌張開時拇指尖與中指尖之間的距離叫做 tsit(一)– liaʔ tsit– liaʔ-tŋ´(長)。

  (8)介詞。相當於國語的介詞“拿”,如:ɡua`(我)– liaʔ-i(伊)-bo´(無)-huat(法)=我拿他沒辦法。

  這八個主要義項,閩南語及台語辭書都認為是同一個詞,用一個“掠”字表示,是不是如此,值得商榷。

 

台語 liaʔ 的本字

  台語捕捉等意義的liaʔ,從《雅俗通》起大都認為是“掠”字,也有人提示“略”、“扐”、“搦”等不同的字。整理起來總共有:掠、、拏、拿、捕、捉、、畧、略、扐、搦、撂、擸、鬲、、獵、剠十七個字。下面逐一討論這些字。

 

(一)掠

  《彙音妙悟》嗟韻、柳母、陽入聲(liaʔ):“(土解)掠,掠人。”所謂“土解”就是指方言所認為的字的意義。這裡“掠人”就是閩南語的 liaʔ– laŋ´,即抓人。其後的《雅俗通》及《增補彙音》沒有使用“掠”字,改用、拏等字,而《台日大》則又採用“掠”字。二次大戰後出版的相關字書、辭書大都採用“掠”字。

  “掠”字是不是台語捕捉等義 liaʔ 的本字?先看“掠”字的音。

  《廣韻》對“掠”字記錄了兩個音:(1)力讓切(去聲、漾韻);“笞也;奪也;取也;治也。”(2)離灼切(入聲、藥韻);“抄掠,劫人財物。”這兩個音都是宕攝、三等、開口呼、來母,前者是陽聲,後者是入聲,兩者是“陽入對轉”的關係,而兩者的意義又有相通之處,所以這兩個音義是從一個詞衍生出來的。

  台語 liaʔ 是陽入聲,如果 liaʔ 是“掠”字的話,所根據的反切應該是入聲的“離灼切”。離灼切屬宕攝、三等、開口呼、入聲,屬於這個韻母的字在台語音讀的韻母是 -iak(漳腔)或 -iɔk(厦、泉腔),如:雀,ts‘iakts‘iɔk;芍,tsiaktsiɔk;約,iakiɔk;“掠”的文讀音也是 liakliɔk。而在白讀時有讀做 -iaʔ 的例,如:削,息約切, siak siaʔ;杓,市若切,tsiaksiaʔ。所以,“掠”字白讀時也可以讀做 liaʔ,和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語音相同。-iak 韻之變為 -iaʔ 韻,應該是韻尾k弱化成為喉塞音ʔ所致。

  再看“掠”字的意義。

  “掠”字不見於東漢許慎之《說文解字》,但見於宋代徐鉉本《說文解字》之“新附”。《說文新附》:“掠,奪取也。”奪取也叫做搶奪,其對象大都指別人據有的財物。搶奪就是用強力把別人的東西拿過來。而台語 liaʔ 捕捉義的對象主要是人、動物、昆蟲,是自己會走、會動的東西,如:liaʔ– laŋ´(人)=抓人;liaʔ-ts‘at(賊)=捉拿竊賊;liaʔ-hi´(魚)=捕魚;liaʔ-sat(蝨)-bu`(母)等。並且引伸指比較抽象的東西,如:liaʔ-ue(話)-sat(蝨)=抓語病;liaʔ-kiau`=抓賭局;liaʔ-kan(姦)=捉姦;liaʔ-pau(包)=揭穿作弊、抓到缺點等。

  從這裡可以看出,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詞義和“掠”字的本義搶奪(財物)並不相同。搶奪(掠)的對象是靜止的財物,捕捉(台語 liaʔ)的對象是活動的人、動物、昆蟲等,並且被捕捉的一方有要逃走、逃命的意圖或行動。所以,“掠”字雖然在台語有 liaʔ 的音,但並不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

 

(二)

  《雅俗通》卷五,迦韻、下入聲、柳母(liaʔ)下有、拏、拿、捕四個字:“,掠取也。”“拏,人曰拏。”“拿,仝上。”“捕,魚曰捕。”(捕字沒有 liaʔ 的音,是同義字)。可見《雅俗通》認為閩南語捕捉義的 liaʔ是“”字。

  “”字不見於《說文》、《玉篇》、《廣韻》,但見於《集韻》。《集韻•藥韻》:“,力灼切,撩取也。”撩取又是什麼?《玉篇•手部》:“撩,手取物。”因此,《集韻》所說“撩取”也就是用手取東西的意思,相當於現代漢語的“拿”。而“拿”的本義是握持,引伸而有捕捉的意義(詳後),因此,“”也有可能引伸而有捕捉的意義。

  《康熙字典》引《正字通》說:“,俗掠字,古通略。”恐怕不很正確,因為“掠”是奪取(財物),和“撩取”有差別。

  “”字的音是力灼切(《集韻》),和“掠”字同音。前面已經討論過,“掠”字在台語可讀做 liaʔ,因此,“”字也可以讀做 liaʔ

  “”字,既有用手取物(可引伸為捕捉)的意義,台語又可讀做 liaʔ,“”似乎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

 

(三)拏、拿、挐

  《雅俗通》認為閩南語捕捉義liaʔ 的字是“拏”、“拿”。《雅俗通》迦韻、下入聲、柳母(liaʔ):“拏,人曰拏。”又說:“拿,仝拏。”《增補彙音》也把拏、拿並列,說“擒也。”而《正字通》說:“拏,拘捕罪人曰拏,俗作拿。”《辭源》說:“拿”是“拏”的異體字,又說“拏”通“拿”。另外,《集韻》說:“拏,或作挐。”《辭源》說:“拏通挐。”這樣看來,拏、拿、挐三個字糾纏不清,這三個字需一併討論。

  徐鉉本《說文》說:“拏,牽引也;从手,奴聲。”“挐,持也;从手,如聲。”依據這個說法,“拏”字的本義不是“拿”,反而“挐”的本義才是“拿”。但段玉裁認為徐鉉本《說文》有誤,“拏”和“挐”兩個篆文的位置應該互換,他在他的《說文解字注》裡把“拏”和“挐”的釋義改為:“拏,持也。”“挐,牽引也。”他所持的理由是:經傳裡挐字的意義和“牽引”的意義比較靠近,所以“挐”字應該釋做“牽引”,“拏”字應該釋做“持”。

  作者認為:“拏”和“挐”都是形聲字,聲符是“奴”和“如”。而“奴”和“如”在上古音都屬魚部。“奴”是魚部、陰聲、開口、一等,擬音為 nâg(依董同龢《上古音韵表稿》,下同),“如”是魚部、陰聲、開口、三等,擬音 ȵjag。這兩個音的聲母很接近(n 是舌尖鼻音,ȵ 是舌面前鼻音),主要元音相同(只是緊鬆之分),韻母的差別只是介音 -j- 的有無,可以說“奴”和“如”是音近。因此,從奴、如得聲的“拏”和“挐”在上古也是音近。“拏”、“挐”二字因為字音相近,字形也很像,雖然字義不同,卻自古就被混用,以至於徐鉉本《說文解字》把“拏”當做“挐”,把“挐” 當做“拏”。後來的《廣韻》、《集韻》也把“拏”和“挐”混淆。《廣韻》對於“拏”字只記錄了一個音:“女加切(平聲、麻韻),牽也。” 對於“挐”字則記錄了兩個音:“女加切(平聲、麻韻),絲絮相牽。”及“女余切(平聲、魚韻),牽引。”奇怪的是《說文》所說“挐,持也。”的意義不見了。

  由於自古拏、挐二字的混用,導致“拏”或作“挐”,“拏通挐”。但後世文字學者一致的見解是“拿”是“拏”的俗字,而“拿”的意義是“持”,所以,段玉裁的說法是對的,“拏”才是字義“持也”的字,“挐”是字義“牽引也”的字。

  “拏”(俗字“拿”)是不是台語捕捉義liaʔ 的本字?

  “拏”的本義是“持”(依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而“持”是《說文》:“持,握也。”所以“拏(拿)”的本義就是用手指及手掌抓住東西使它不掉下去。

  “拏”,又從“持”的本義引伸而有“捕捉”的意義,如《太平廣記》卷303引鄭仁鈞《戎幕閒談》:“且拏我入城,投楊氏姊,匄二三百千。”“拏我入城”就是把我抓進城裡去(匄:音ㄍㄞˋ。乞求;乞討。)。

  “拏”字後來寫做“拿”,“拿”也有“持”的本義及“捕捉”的引伸義。如《水許全傳》第七回:“林冲拿著刀,立在簷前。”(拿:持;握。)《紅樓夢》第68回:“咱們只去見官,省了捕快皂隸來拿。”(拿:捕捉。)。而由“拿”組成的合成詞如拿獲、拿辦、捉拿、捕拿、緝拿等的“拿”都是捕捉的意義。

  “拏(拿)”的捕捉義意和台語 liaʔ-ts‘at(賊)的 liaʔ 的詞義相同,所以“拏(拿)”有可能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問題是“拏(拿)”字在台語有沒有 liaʔ 的音?

  “拏”字,《廣韻》女加切(平聲、麻韻),中古屬假攝、二等、開口、泥母。在現代漢語,國音ㄋㄚˊ,台音 na`(《彙音寶鑑》、《雅俗通》)。國音ㄋㄚˊ是和《廣韻》反切女加切相符的,聲調是平聲,但台音 na` 則聲調變成上聲,與女加切(平聲)的聲調不符。為什麼有這個轉變,不清楚。即使是“拏”的異體字“挐”,《集韻》記錄了五個音,也沒有一個是上聲的。

  撇開聲調不談,“拏”字在台語有沒有 lia 的音?先說聲母。

  “拏”字女加切(《廣韻》),反切上字“女”屬於泥母,中古音 n-。屬於泥母的字在台語大都讀做 n- l-,有時 n-l- 兩讀,而讀做 l- 則是從 n- 演變出來的,因為 n- l- 都是舌尖音,有音變的條件。

  泥母的字在台語讀做 n- 的有:尼,女夷切,ni´;乃,女亥切 nai`,;耐,女代切,nai;泥,女低切,ni´ 等。讀做 l- 的有:農,奴冬切,lɔŋ´;奴,乃都切,lɔ´;女,尼呂切,li`lu`;難,那干切,lan´ 等等。n-l- 兩讀的有:年,奴顛切,ni´lien´;鬧,奴敎切,naulau(鬧熱,lau-dziet);拈,奴兼切,niliam(拈香,liam-hiũ)等等。

  從上面的討論可以知道,“拏”(女加切)字在台語的音讀,聲母可以讀做 l-

  再說韻母。“拏”(女加切)屬假攝、二等、開口,中古音韻母是 -a,而與“拏”同韻母的字在台語音讀時大都文讀音 -a 韻母,白讀音 -e 韻母,如:把, pa` pe`;馬, ma` be`;家, ka ke;等等。而在漫長的漢語音變過程中,介音 -i- -u- 的導入或消失是常見的現象。因此,“拏”的韻母也有可能從 -a 變為 -ia。這個變化雖然在假攝、二等、開口呼的字裡找不到例子,但在其他二等開口呼的韻母中卻存在這種現象。例如“雙”,它是江攝、二等、開口呼的字,中古音並沒有介音 -i-,台語白讀音卻讀做 siaŋ,導入了介音 -i-。再如“爪”也是二等開口字,台語讀做 dziau`,導入了介音 -i-。又如“額”也是,它是梗攝、二等、開口呼,台語音讀是 ɡiekɡiaʔhiaʔ,都導入了介音 -i-

  依此類推,“拏”的韻母也有可能導入介音 -i- 而變為 -ia。因此,“拏”的台語音讀如果不考慮聲調的話,有可能從中古的 na 變為台語的“lia”。

  其次說聲調。“拏(拿)”在《雅俗通》等韻書讀陰上聲 na`。“拏(拿)”的聲母泥母是濁聲母,根據濁聲母的字在台語白讀時變為陽聲調的規律,“拏(拿)”在白讀時聲調會從陰上變為“陽上聲”,而大部分閩南語及台語韻書都把陽上歸併為陽去(可能因為兩者調值相同),更因陽去與陽入的調值在閩南語圈裡有些地方是靠近的,於是“拏(拿)”的陽去聲 lia 就被認為是陽入聲 liaʔ 了。

  從“拏”(異體“拿”)的字義及字音來看,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應該是“拏(拿)”。因為“拿”是“拏”的異體字,而“拿”在台語讀做 na` 已根深柢固,台語捕捉義 liaʔ 似可考慮規範使用“拏”字。

  台語捕捉義 liaʔ 是“拏(拿)”這一點,也可以從台語按摩義 liaʔ-lieŋ´ 來佐證。

  “按摩”也叫“推拿”,是一種中國傳統的疾病療法。“推”和“拿”都是推拿術裡面諸多方法之一,推、拿合稱泛指以手法為主要治病手段的一門醫療方法。其中“拿法”指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或其餘四指置於治療部位或經穴上,對應鉗形用力,捏而提起的一種手法。“捏而提起”就是“拿(拏)”字的本義及其引伸。

  在台灣民間,中暑叫做 tioʔ-sua(着痧),此時老一輩的人會用 liaʔ-sua(痧)-kin(筋)的方法來治療中暑。這個“liaʔ”也就是按摩手法裡的拿法。

  “拿法”雖然只是按摩(推拿)的一個手法,但因為它是一個重要手法,台語就把按摩(推拿)叫做 liaʔ-lieŋ´liaʔ 就是“拿”,lieŋ´ 是“龍”,是“龍骨”的簡稱,龍骨指脊椎骨。

  脊椎骨在人體是一個很重要的部位,沿著脊椎骨有足太陽膀胱經及督脈經過,因此推拿脊椎骨在按摩治病上是一個重要的方法,台語就把推拿脊椎骨引伸指整個按摩,把按摩叫做 liaʔ-lieŋ´-kut (拿龍骨),簡稱 liaʔ-lieŋ´(拿龍)。

  台語按摩義 liaʔ-lieŋ´(龍)的liaʔ 就是推拿的“拿”。“拿”的本義是持,引伸有捕捉的意義。既然推拿的“拿”是台語的liaʔ,台語捕捉義的 liaʔ 也是“拿”字了。而“拿”是“拏”的異體字,台語捕捉義的 liaʔ 可以用“拏”字,按摩義 liaʔ-lieŋ´(龍)的 liaʔ 也可以使用“拏”字。

 

(四)捕、捉

  《雅俗通》迦韻、下入聲、柳母(liaʔ)下:“捕,魚曰捕。”《增補彙音》迦韻、下入聲、柳母(liaʔ)下:“捉、捕,擒也。”很顯然,“捕”、“捉”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同義字,並不是本字,在 liaʔ 下列出“捕”、“捉”二字,可以說是訓讀。

  “捕”字,《廣韻》薄故切(去聲、暮韻),台語讀做;“捉”字,《廣韻》側角切(入聲、覺韻),台語讀做 ts‘iɔk(《彙音寶鑑》),跟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語音相較,不管是“捕”或“捉”,都和 liaʔ 沒有音韻關係。

 

(五)

  《厦音典》在 liaʔ 音下收錄“”、“拏”、“拿”等字,認為“”同“拏”,“拏”又同“拿”,“拿”是 liaʔ– laŋ´(人)的 liaʔ

  “”字《正字通》認為是“拏”的俗字,《厦音典》大概也是依據這個說法認為“”同“拏”。

  “”字見於《集韻》,《集韻•平聲•麻韻》:“,女加切,心亂。”“”字和“拏”字同音,但並沒有捕捉義,和台語捕捉義 liaʔ 無關。

 

(六)畧、略

  《厦音典》說“略”同“畧”,文讀音 liɔk,白讀音 liaʔ,是台語 liaʔ-k‘uãʟ(看)、liaʔ-siauʟ(數)的 liaʔ。而《漢字形義》說“畧”是“略”的異體。

  “略”字,《廣韻》離灼切(入聲、藥韻),和“掠”字同音。如前面所說,“掠”的台語文讀音是 liakliɔk,白讀時可讀做 liaʔ,因此,“略”可讀做 liaʔ。但“略”的本義是經營治理土地(《說文》:“略,經略土地也。”),引伸有巡行、侵奪、謀劃等。“略”又有概要、大概的意思。《廣雅•釋言》:“略,要也。”合成詞如概略、要略等。而“大概算算看”,台語說 liaʔ-k‘uãʟ(看)-mai;“估算存貨量” liaʔ-hueʟ(貨)-te`(底)。因此台語估算義的 liaʔ(義項3)可能是“略”字,但“略”不是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

 

(七)

  吳守禮教授《綜台基》(521頁)在 liaʔ 下收錄“扐”字,說“扐”是“掠(liaʔ)”的俗字,並說:“扐當介詞用,同‘把’(國語),見俗文學書。”

  台語 liaʔ 做介詞的例有:《厦方言》:“我掠伊無法(ɡua`- liaʔ-i-bo´-huat)=我拿他沒辦法。”《台閩》:“掠你無法(liaʔ-li`-bo´-huat)=拿你沒辦法。”從這兩個例子來看,台語 liaʔ 做介詞時相當於國語的“拿”,不是“把”。而“拿”是“拏”的異體(見前述),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因此介詞 liaʔ 的本字也應該是“拏(拿)”,不是“扐”字。

  “扐”字,《廣韻》盧則切(入聲、德韻),屬曾攝、一等、開口、入聲、來母,國音ㄌㄜˋ,台音 liek。曾攝、一等、開口、入聲的字在台語大都文讀音 -iek 韻,白讀音 -it 韻,如:德,tiek;克,kiek;得, tiek tit 等,但沒有讀做 -iaʔ 韻的例。但同樣是曾攝,三等、入聲的字,因為中古有介音 -j-,白讀時就有讀做 -iaʔ 韻的例,如:即, tsiek tsiaʔ;食,sittsiaʔ;抑,iekiaʔ 等,因此,“扐”字雖然是一等韻,有可能導入介音 -i- 而字音變為 liaʔ。但是“扐”字並沒有介詞“拿”的意義。

  “扐”字與古代筮法有關。古代筮法數蓍草占卜吉凶(蓍草,ㄕ ㄘㄠˇ,多年生草本植物),把數完後剩下來的零頭蓍草夾在手指之間叫做“扐”。如《周易•繫辭上》:“歸奇(ㄐㄧ)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挂。”這裡的“扐”就是指“手指之間”。

  “扐”字在台語雖然可以讀做 liaʔ,但“扐”字並沒有介詞“拿”的意義,台語介詞 liaʔ 並不是“扐”字。但值得注意的是:“扐”的意義是“手指之間”,而台語 liaʔ 有一個義項是量詞(義項7),即手張開時拇指尖與中指尖之間的距離叫做 tsit(一)– liaʔ 。如 tsit(一)– liaʔ -tŋ´(長)=一個 liaʔ 的長度;kui`(幾)– liaʔ =幾個liaʔ?這個台語量詞 liaʔ 的本字很可能就是“扐”字,有可能從“手指之間”的意義引伸成為量詞的 liaʔ

  又,台語動詞的用手張開時的拇指尖與中指尖之間的距離來量測長度也叫做 liaʔ,這是量詞 liaʔ 的引伸,成為動詞。如 liaʔ-k‘uãʟ(看)就是使用手張開時的拇指尖與中指尖之間的距離來量量看有多長的意思。手邊沒有尺的時候我們常常這樣做的。而用張開的手量測長度不會很準確,只能量個大概,於是 liaʔ 就有“大概量一量”的意思,“大概量一量長度”再引伸到計量長度以外的東西,liaʔ 就有大概算一算、概算、估算、估計等的意義了。所以,liaʔ-k‘uãʟ(看)一詞除了“用張開的手量量看(長度)”以外又有“估估看(費用)”的意義,如 liaʔ-k‘uãʟ(看)-aiʟ(愛)– ɡuaʟ-tse-tsĩ´(錢)=估估看要多少錢。liaʔ-hueʟ(貨)-te`(底)的 liaʔ 也是估算、大概算一算(存貨量)的意思。

  用張開的手指量測長度,英語也有類似的詞── span。英語 span 有多重意義,其中有一個義項是:手張開時的拇指和小指之間的距離(約9英寸),這和台語量詞 liaʔ扐)幾乎相同,差別只在於拇指的另一端是中指或小指而已。

 

(八)

  吳守禮教授《綜台基》認為“搦”也是台語捕捉等意義 liaʔ 的字。

  “搦”(國音ㄋㄨㄛˋ)字的本義是按抑。《說文》:“搦,按也。”晉•左思《魏都賦》:“搦秦起趙,威振八蕃。”搦秦的“搦”就是按抑、壓抑的意思。“搦”又有握持的意思,《廣韻•覺韻》:“搦,持也。”三國•魏•曹植《幽思賦》:“搦素筆慷慨。”“搦”是握、持。“搦”又從握持引申為捕捉。如《舊唐書•代宗紀》:“甲子,禁鈿作珠翠等,委所司切加捉搦。”“捉搦”就是捕捉、捉拿、拘捕。

  “搦”有捕捉的意義,是不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要看“搦”在台語有沒有 liaʔ 的音。

  “搦”字《廣韻》記錄兩個音,意義不同。一個是“女角切”(入聲、覺韻),字義是“持也。”台語 lak-t‘au´(頭)-mŋ´(毛)(= 抓頭髮)的 lak 應當是女角切的“搦”。另一個是“女白切”(入聲、陌韻),字義是“捉搦。又正也。”捉搦就是捕捉、拘捕。《彙音寶鑑》把“搦”字讀做 liek(與力、扐、歷等同音),是根據《廣韻》女白切讀的。

  “搦”字的音切“女白切”屬梗攝、二等、開口、入聲,收錄在這個韻母下的字在台語音讀時,大都文讀音 -iek 韻,白讀音有 -aʔ -iaʔ 的例。如:百,博陌切, piek paʔ;拍,普伯切,p‘iekp‘aʔ;坼,丑格切,t‘iekt‘iaʔ;額,五陌切,ɡiekɡiaʔ 等。因此,搦字也可以是文讀音 liek,白讀音 liaʔ

  “搦”字在台語可讀做 liaʔ,又有捕捉的意義,“搦”也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

  不過,“搦”的本義不是捕捉,作者懷疑“搦”的捕捉義與“拏”有關,可能是從“拏”衍生出來的意義。根據董同龢《上古音韵表稿》,“拏”,《廣韻》女加切,平聲、麻韻,上古音屬魚部陰聲開口二等,擬音 năg;“搦”,《廣韻》女白切,入聲、陌韻,上古音屬魚部入聲開口二等,《表稿》上雖然沒有“搦”字,但可以推定“搦”的上古擬音是 năk。比較“拏”與“搦”的上古音,可以發現聲母相同,主要元音相同,韻尾類似,“搦”與“拏”的音幾乎相同,“搦”的捕捉意義可能是從“拏”的假借而來。

 

(九)

  吳守禮教授《綜台基》認為台語量詞 liaʔ 及動詞估量(估算)義 liaʔ 的字是“撂”。

  “撂”字國音ㄌㄧㄠˋ,是近代白話小說出現後才開始使用的字。如《紅樓夢》第16回:“我的東西還沒處撂呢。”這裡的“撂”是放、擱的意思。“撂”又有弄倒、扔等意義,如撂倒、撂下狠話等,但總之,“撂”字並沒有量詞及估算的意義。

  至於撂字在台語的音讀,台語相關韻書並沒有收錄這個字,不過從字的構形來看,“撂”是一個形聲字,從手,略聲,而“略”字的台語文讀音是 liakliɔk,白讀音可以是 liaʔ(見前述)。

  “撂”字雖然在台語可讀做 liaʔ,但因為撂字沒有量詞及估算的意義,“撂”不是台語量詞 liaʔ 及估算義 liaʔ 的本字。

 

(十)

  魏南安《台大字》認為台語捕捉義 liaʔ 是“擸”字。擸字,《廣韻》記錄的音是盧盍切(入聲、盍韻)及良涉切(入聲、葉韻)。前者屬咸攝、一等、開口,台語讀做 lap laʔ;後者屬咸攝、三等、開口,中古有介音 -j-,台語讀做 liap liaʔ

  “擸”字的意義,《說文》說:“擸,理持也。”《漢大字》說“理持”是“分理(鬚髮或形似鬚髮的東西)而握持。”“擸”又有“持”的意義。《廣雅•釋詁三》:“擸,持也。”如果說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是“擸”,則應該是從這個“持”的意義引伸而來。

 

(十一)

  魏南安《台大字》說:“鬲”字的台語白讀音是 liaʔ,是“以手掌度長短。”就是前面所說第7個義項,量詞 liaʔ 的動詞化,用手張開時的拇指與中指之間的距離來量測長度。

  “鬲”字,《廣韻》記錄“古核切”(入聲、麥韻)及“郎擊切”(入聲、錫韻)兩個音,如果說台語 liaʔ 是“鬲”字,所依據的當是後者的“郎擊切”,因為反切上字“郎”是來母,在台語是 l-

  《廣韻》的郎擊切屬梗攝、四等、開口呼,收錄在這個韻母下的字,在台語文讀時一般讀 -iek 韻,如:析,siek;激,kiek;歷,liek 等等,而白讀時有不少讀做 -iaʔ 韻的例,如:錫,siaʔ;癖,p‘iaʔ;糴,tiaʔ;壁,piaʔ 等。因此,“鬲”(郎擊切)字在台語的音讀是:文讀音 liek,白讀音 liaʔ(國音ㄌㄧˋ)(按:“鬲”字《彙音寶鑑》只讀 kiek 一音,係依古核切)。

  但是“鬲”是一種古代的炊具,陶製或金屬製,口是圓的,有三隻中空而彎曲的腳,“鬲”字並沒有“以手掌度長短”的意義,即使讀做“古核切”(國音ㄍㄜˊ)也沒有這個意義。因此,“鬲”字在台語白讀時雖可讀做 liaʔ,但與“以手掌度長短”意義的 liaʔ 無關。

 

(十二)

  張清波《台語正字》指出台語盤算義 liaʔ 的正字是“”。字見於《集韻》,《廣韻》及《說文》都沒有這個字。《集韻•錫韻》:“,狼狄切;心所營也。”

  從字音來看,《集韻》的狼狄切相當於《廣韻》的郎擊切,和鬲、歷、曆等字同音,因此,字在台語的讀音應該是文讀音 liek,白讀音 liaʔ

  “心所營”的“營”有謀求的意義,“心所營”就是心裡有所謀求,和“盤算”意義差不多(盤算:心裡算計或籌劃。見《現漢》)。不過,台語的 liaʔ 是估算,是大概算一算或大致推算,和“盤算”的意義不同,“”應該不是台語估算義 liaʔ 的本字。

  “盤”有仔細清點的意義,如“盤貨”是清點和檢查實存貨物(《現漢》),和台語 liaʔ-hueʟ(貨)-te`(底)差不多,但不全然相同;liaʔ-hueʟ(貨)-te`(底)是“估算”存貨量,不是“清點”實存貨物。

 

(十三)

  張清波《台語正字》認為台語捕捉義 liaʔ 是“獵”字。魏南安《台大字》認為“獵”字的台語文讀音是 liap,白讀音 liaʔ,俗讀 laʔ(取獸),liaʔ 是捉捕(見《台大字》829頁)。

  “獵”字,《說文•犬部》:“獵,放獵,逐禽也。”本義是打獵,打獵是“在野外捕捉鳥獸。”(《現漢》),故“獵”字有捕捉的意義,但對象是鳥獸。

  “獵”字的音,《廣韻》良涉切(入聲、葉韻),台語文讀音 lap(《彙音寶鑑》)或 liap(《台大字》),白讀音是 laʔ,如打獵,台語說 p‘aʔ-laʔ。而《台大字》認為 laʔ 是俗讀,白讀音是 liaʔ,是台語捉、捕義的 liaʔ。《廣韻》良涉切屬咸攝、三等、開口,屬這個韻母的字,因為是三等韻,在台語音讀時一般有介音 -i-,但有的字已經沒有介音 -i-。有介音 -i- 的如:葉, iap iaʔ。;接,tsiap;涉,siap 等等。沒有介音 -i- 的有:獵,laʔ;霎(小雨),sap-sap-a`)。從“葉,iapiaʔ”的例來看,“獵”字的台音應該是 liapliaʔ,介音丟失,則成 laplaʔ

  “獵”字的本義是“在野外捕捉鳥獸”,如果可以引伸而泛指捕捉,則因為“獵”字的台語白讀音是 liaʔ,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就是“獵”了。

 

(十四)

  王壬辰《台語字彙》認為“剠”同“掠”,“掠”是台語 liaʔ-lieŋ´(龍)的 liaʔ

  《廣韻•平聲•庚韻》說“剠”同“黥”,字音渠京切(國音ㄑㄧㄥˊ,台音 kieŋ´),字義是“黑刑在面”。但《集韻》說:“掠,或从刀(即剠)”。據此,“剠”是“掠”的異體字。而“掠”字的意義是搶奪,和台語 liaʔ-lieŋ´(按摩、推拿)的 liaʔ 無關。

 

結論

  從上面的討論我們可以得到下面幾點結論:

  (1)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可能本字有、拏(拿)、搦、擸、獵五個字,但是從字的本義來看,“拏”字可以認為是台語捕捉義 liaʔ 的本字(“拏”的本義是持、取,引伸為捕捉。)。因此,台語 liaʔ-pau(包)的 liaʔ 的本字是“拏”。

  (2)按摩又叫推拿,台語按摩義 liaʔ-lieŋ´(龍)的 liaʔ 的本字是推拿的“拿”,用“拏”也可以。

  (3)編織是用手的工作,用手拿住或抓住草、竹條、繩子等編織成為網子一類東西台語叫做 liaʔ;這個義 liaʔ 應該是“拏”的本義“持”的引伸,所以台語編織義 liaʔ 的本字是“拏”。

  (4)台語介詞 liaʔ 相當於國語的介詞“拿”。“拿”是“拏”的異體字,台語介詞 liaʔ 可以用“拏”字。

  (5)台語 liaʔ-tit(直)等的 liaʔ 相當於國語的“弄”(搞、做)。這個意義的 liaʔ 的可能是“拏(拿)”的本義持、取的引伸,所以它的本字也是“拏”。

  (6)台語量詞 liaʔ 的本字是“扐”,是從“手指之間”意義引伸而來。這個量詞 liaʔ扐)又引伸為動詞,指用張開的手指量測長度。

  (7)台語估算義 liaʔ,“略”和“扐”是可能的本字,但從字的本義來看,“扐”是台語估算義 liaʔ 的本字,它是動詞 liaʔ(用手張開時的拇指尖與中指尖之間的距離來量測長度)的引伸。

  (8)台語 liaʔ-kioʟ(叫)、liaʔ-tsoʟ(做)、liaʔ-tsun`(準)等都是“以為……”的意思。“以為”是對人或事物做出某種論斷,含有推測、猜測的意義在裡面,而推測、猜測和估算在意義上有相通之處,因此,liaʔ-kioʟ(叫)等的liaʔ,應該是估算義 liaʔ 的引伸,它的本字是“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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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Responses to 抓包(liaʔ⊦-pau)──揭穿(作弊等)

  1. 洪振忠 說道:

    拿龍應為拿樑(梁)
    龍是傳說動物 沒有人見過龍 何來龍骨
    樑是支稱屋頂的橫木 古時建木屋 上樑為隆重之事 表屋子將建造完成
    人非龍 那來龍骨 所以人及船的龍骨本為樑骨
    樑音龍 是訛音也

    • 劉建仁 說道:

      有沒有人見過"龍"和有沒有"龍骨"一詞應該是兩回事。沒有人見過"龍"照樣可以有"龍骨"這個詞。正如沒有人見過"鳳凰"和"麒麟",照樣可以有"鳳毛麟角"這個成語。 “龍骨"一詞早就存在,《辭源》"龍骨"條說:"船底自艫至舳,貫以大柱,名曰龍骨。"所以叫做龍骨,一是形狀相似,一是船底大柱是船的最重要的支持船身的結構。台灣話(閩南話也是)把"龍骨"引伸,用來指稱人體最重要的支持身體的脊椎骨。 “樑"雖然在"鼻樑"讀做lieng5,但漢語裡好像沒有"樑骨"這個詞。

      • 洪振忠 說道:

        劉先生:

        謝謝先生在說明台音字 [龍骨]的論點.
        但經上網查了一下, 漢語有[梁骨]一詞.
        茲下載數例請先生參考:

        *戮脊粱,戮脊粱骨
        1. 在背后指責議論
        2. 在她背后努嘴兒 戳脊梁 擠眼冷笑不乏其人

        *越要把背脊梁骨挺得直直的
        *背肌梁骨痛兩側帶有辣感
        *尾梁骨 背上的那跟主梁骨痛了快兩年了
        *東海有條魚 無頭又無尾 抽出梁骨
        *剖腹產後為甚麼脊梁骨會痛
        *後背梁骨冒冷汗
        *本人戮了好龍之輩的梁骨 (脊)….

        又: 由梁字 連想到 [娘]. 台音字將[月亮] 訛寫成[月娘].
        正字就是[月亮].
        從漢語 量, 糧, 梁, 兩 等字之台音為 niu 可以證明[亮]有niu音


        文安

        洪振忠 上

      • 劉建仁 說道:

        洪振忠先生:關於梁骨,謝謝指教。"月亮"、"月娘"在過年後回覆給您。

    • 劉建仁 說道:

      覆洪振忠先生:關於"月亮"與"月娘"。 “陰"和"陽"是中國古代哲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如日月、晝夜、明暗都是。白天有"日"照耀,明亮,是"陽";夜晚雖有"月",一般是黑暗的,是"陰"。因此"日"叫"太陽","月"叫"太陰"。"陽"與"陰"相對,"男"與"女"相對,因此在台灣話口語裡就把"太陽"叫做"日頭公"(dzit8-thau5-kong),是男性,"公"是對男神的尊稱,如關公;把"太陰"叫做"月娘"(gueh8/geh8-niu5),是女性,"娘"是對女神的尊稱,如註生娘娘。"月娘"是和"日頭公"是相對的,是gueh8/geh8-niu5的本字,不是"月亮"的音變。徐州叫’月老娘",河南叫"月乃乃"可做旁證。 “月亮"一詞的詞源如下:唐李益詩《奉酬崔員外副使》:"庭木已衰空月亮,城砧自急對霜繁"。詩裡"亮"和"繁"相對,都是形容光亮,但大家相習不察,把"月亮"當名詞使用,指月球。(見《漢語大詞典》)。

  2. 王先生 說道:

    不是嫦娥的關係嗎?

    • 劉建仁 說道:

      王先生:謝謝您寄來"八月十五太陰娘娘(月佬)壽誕"。"月佬"《現代漢語詞典》作"月老",是"月下老人"的簡稱。"月老"是男性神仙(或說是神),怎麼跟女性神"太陰娘娘"混在一起呢? 早期人類認為萬物有靈,崇拜自然及自然力,如太陽、月亮、星星、雷電、風、雨、山岳、河川等等都是崇拜的對象。閩南語的"日頭公"、"月娘"應該是古人崇拜自然的遺跡。而太陽星君、太陰星君、真武大帝等等則是後來被道教吸收的自然神。

  3. 王先生 說道:

    有道理,不过您也忘了说月娘后面可以加 ma3.

  4. 武陵翁 說道:

    通篇都在講(抓)
    對(包)的解釋太少又不清楚
    忍不住想起小時候聽大人說:包公奇案裡的(真假包公)
    台語常說汝是真包?抑是假包?包是指(包公),
    抓包是說:抓出假冒的包公來了
    賭局中作假被抓到常說:被抓包了=冒牌包公被揭穿被抓到了!
    抓包:如果是這樣解釋,真是太有創意了
    想聽聽別的說法…..

  5. chenfra 說道:

    答武陵翁 :泡假 (國)=假泡

    • 武陵翁 說道:

      可以詳細說明一下嗎?謝謝!

      • chenfra 說道:

        據我所知,台灣人說正港(真的港貨或是舶來品)或是「假泡」(音ke-pau5,泡假反序複合詞),不說真包/假包。例句:汝/的/LV皮包仔是正港/的/法國製?或者是假泡/的/?音[ke1一pau一e5]。

  6. 弈剑书峦 說道:

    刘教授,看完此篇稿件犹如天灵盖被重击一般,醍醐灌顶,感谢你为民语方言做出的贡献!本想探讨篇中一二,突然看到日期为2013年,想着作者还在不在使用这个网页,追随主页一看原来先生已逝世。

    愿先生在天之灵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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